中時社論》法政獨裁 平凡的邪惡蔓延

中國時報社論

柯文哲日前在京華城案的言詞辯論庭，引用德國政治哲學家漢娜‧鄂蘭的名著《平凡的邪惡》爲自己辯護，此書記錄與反思一位納粹中校戰後接受審判的歷程，作者驚訝發現，這位納粹官僚不只不是狂熱分子，甚至是康德道德律令的服膺者，每天認真工作，盡忠職守，但事實證明，任何人如果因爲服膺權威而拋棄善惡是非的辨別力，那麼最普通、平庸的人也會造就最極端的邪惡。令人擔憂的是，臺灣的法政體系正被此種「平凡的邪惡」一寸寸腐蝕，一步步走向行政獨裁、司法掏空的境地。

行政獨大 司法掏空

數月前，大罷免運動搞得如火如荼，當時反對黨痛批賴清德總統走向獨裁，賴嗤之以鼻，如今閣揆卓榮泰對於立法院通過的《財政收支劃分法》，不只拒絕副署，甚至污衊爲違憲惡法，並挑釁在野黨「若有意見可提不信任案倒閣」，此等傲慢的嘴臉、指鹿爲馬的說詞，不折不扣就是行政獨裁的醜惡展演。不副署制度是《中華民國憲法》在1997年修憲以前，在半總統制底下，因爲立法院有閣揆同意權所衍生的制衡總統的規定，在修憲以後閣揆沒有任何民意基礎，只由總統任命，根本不能對抗立法院，卓榮泰竟然洋洋得意說若被倒閣將是民主勳章，還自封爲憲法守護神，跟「平凡的邪惡」那位軍官已無實質差別。

有卓榮泰這樣無視法治的最高行政首長，就會有柯文哲口中認真做事卻可能害人不淺的檢察官。司法個案須由承審法官做最後公平審判，但從媒體披露的言詞辯論可知，北檢辦案一年，仍只查到幾個孤零零的數字，距離收賄罪成立所需的金流與對價關係甚遠。收賄罪若無具體事證，圖利罪的動機如何解釋便成一大難題，而成立要件爲「明知違法」，但以監察院調查報告與北檢起訴書卷帙浩繁來看，顯然此一都市計劃案通過流程極爲複雜，一個市政繁忙的市長如何熟悉所涉法理，邏輯上頗有矛盾。這些扞格都屬常識，大衆皆能辨別，但司法人員若被繁雜的專業名詞淹沒，見樹不見林，便可能自以爲忠於職守，實已淪爲「平凡的邪惡」。

京華城案廣受國人矚目，數月前立法院因而修法，開放重大案件法庭直播的選項，由承審法官裁定直播或審後播放，但到了司法院，制定行政命令時卻將公開播放限縮在判決後5天內，封鎖直播選項，明顯違反母法。事實上修法意旨清楚明確，但司法院人員先入爲主，對於直播抱持負面看法，因而失去是非判斷能力，違法而不自知。柯文哲直播遭拒的抗告，也因高院法官因循成見，跟着犯錯，而遭駁回，這就是「平凡的邪惡」可怕的傳染力。

沉默大衆 淪爲共犯

既然從總統、行政院長到司法人員都放棄是非善惡的判斷力，於是被意識形態挑起政治狂熱的黨派支持者，不願做沉默的大衆，而淪爲「平凡的邪惡」共犯，最明顯的例子便是高虹安助理費貪污案二審獲判無罪一事。此案與地方民代類似案件的判決結果有異，理由在於《立法院組織法》將立委助理費視爲立委補助款，跟《地方民代補助條例》迥異，竟引發網路上對承審法官的攻擊與污衊。連帶的荒謬現象是，此案正好凸顯陳玉珍等立委提出的「助理費除罪化」修法有其正當性，但也遭受惡意攻訐。

「平凡的邪惡」誕生於德國納粹時代，當時德國有一部號稱設計最精良的威瑪憲法，沒想到時任總統的興登堡依憲法提名看起來口口聲聲愛國愛民的希特勒當總理，卻將整個國家的法政體系推落懸崖，造成生靈塗炭。《中華民國憲法》的制定，正是模仿威瑪憲法，形成半總統制，同樣有總統與行政院長兩位首長；讓人心驚的是，同樣因爲雙首長的權力分野不清，臺灣現在也產生了憲政僵局，出現誇言護憲愛國，實際上正在走向行政獨裁的狂人。

臺灣法政體制要繼續深化，或陷入行政獨裁、司法掏空的深淵，歷史關鍵時刻已經到來。在這樣的時刻，要阻擋「平凡的邪惡」蔓延，在野陣營必須喚起民衆，並聯合所有不認同民進黨倒行逆施的黨派人士，向賴政府發出嚴正怒吼，並宣告捍衛民主的決心。